花果山会让你产生四季错乱的感觉,到了冬天这里依然繁花似锦,落英缤纷,湿润的海风从山的另一边吹过来,我能感受到那微微的咸味,很多年以前,凌云渡口的风也是这种温暖而又亲切的味道,可是对面的山上被那群高高在上的神占领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腥味。
我在一块大而结实的瀑布下面濯足,冰凉的泉水将我混浊的思想洗涤得格外清明,瀑布上面是通天的大树,粗壮的根须在光滑的石壁上蜿蜒盘缠,直通潭底,从这亿万年的清泉里吸取天地的灵蕴,难怪据说可以直通九天。
我望向寒潭深处,据说这里的泉水可以照出人类的欲望,我想了解每一个让我载他们过河旅人,然后送他们去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你想救他们吗?”
水里有个和我一样的人,他的声音如此问我,这声音仿佛从我的耳边传来,我以为这是错觉,或者这泉水太过神奇,让我能如此坦荡的直面内心。
“我只是不想他们还抱有幻想。”
半空里响起雷鸣,有华美的佛光在云端出现,我早已习惯了这两种如此不协调的东西接踵而至,如同我每年见到的那无数张安详故去的笑脸,我本以为人们在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的时候,总是要哭的。
“只有我们,可以决定他们是否能够幻想” 。
我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死亡,我从水中抽出双足,害怕他们的处刑将潭水弄腥。
“你是不能决定——”那个声音再次对我说,我的身边,一个人型的轮廓突然凭空出现。他脸上的大部分被油光的毛发遮掩,却遮掩不住那从容的笑意。
这是灵猴。
“他们也不能!”他望向天空的那些尊者,脸上的微笑突然变作了狰狞和恐怖,我从中间看见了暴戾的杀意。
我无法看见灵猴是如何从我身边消失,他像鬼魅般地转瞬不见,我只看到瀑布中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形影子,那速度快得已经让水倒流,来不及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个尊者从天空落下。被拧断头颅的面孔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恐怖表情。
我听说过灵猴这个古老而又高贵的种族,他们从五色石中化身,天生就习得幻灭之术,他们能够像影子一样隐藏起来,又能够像疾电一样奔袭,他们可以幻化成各种形体,却从不改变自己坚定的信念。
我答应他把这些尸体带走,我知道他不愿意这些肮脏腐臭的东西将这里弄得乌烟瘴气。我跟他讲了凌云渡口的故事,临走之前,他将我的水壶用寒潭的水灌满,亲自交到我的手中。
“那么,谁能决定,世人该不该有幻想?”我试探的问他。
灵猴哈哈大笑,他手轻轻一挥,瀑布的水竟然静止,平整得像一面镜子,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上面有两个硕大的人影。
他自己,我自己。
失去了大部分能力的人类仿佛从来没有过神的记忆,他们只有区区几十年的短暂生命,但在这一劫又一劫的过程中,经过优胜劣汰,意识的本能将他们的另一项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繁殖。
很快,人类就以万倍记在数量上超过了众神们,他们在大地上建立了城池,他们改变河流和大山,他们不畏惧死亡,群体的力量使他们掌握了战胜自然的本领,东天和西天只是打了个盹,等他们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人类已经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了。
首先注意到人类的,是西天,西天自从被迫远走灵山之后,对于灵蕴的渴求就成了西天永恒的话题。西天注意到人类数量的庞大,开始派出使者在人类中宣扬“悟”,悟的本质是让大家大彻大悟,从而能够无私的贡献哪怕是一丁点灵蕴,由于失去记忆造成的信仰缺失,很快,西天的教义开始在人类中广泛流传,由于人类数量的庞大,西天竟然也在不到数劫的时间里再次崛起,可以再次与东天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