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从前,密德佳尔(midgar)的世界一分为二。一个是上层都市——建造在那远离地面,高高撑起的钢盘上。另一个,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面上,是混乱、却充满生机的贫民窑。人们认为这将是永恒不变的规则:
繁荣光辉高高在上,贫穷暗影笼罩下方。
四年前,当星球深处的生命之流淹没一切时,大多数人看来,密德佳尔(midgar)的末日来临了。市民们抓起所能带走的一切财物,四处逃散,但是他们最终无法抛弃那座钢铁城市。也许是因为那座城市已经成为他们心中繁荣富裕的象征。只要可以靠近这个象征,他们可以再次重现过去的昌盛。不久之后,人们在密德佳尔附近建成了边缘(edge)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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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城的主干道起始于第三区和第四区的边界处,然后直直地往东延伸,城区沿着干道,逐渐向西北方扩展。远远看去,另人印象深刻。尽管如此,绝大多数的建筑都是用从密德佳尔废墟中挖掘出的废料建造的,到处弥漫着钢铁的气息。
约翰尼(johnny)在边缘城的主干道上开了一家咖啡店。店里的设施很简陋,只有几套桌椅和一张柜台——放在一小块空地上,是他制作简单小点心的地方。约翰尼模仿“第七天堂”给自己的咖啡店取名叫“约翰尼的天堂”,期望自己的生意象“第七天堂”一样成功。“第七天堂”曾经坐落在密德佳尔的第七区,它的女主人叫绨珐(tifa),是约翰尼爱慕的人。
在原“第七天堂”随着第七区的钢盘一起崩塌的几个月后,绨珐在边缘城开了一家新的“第七天堂”。当时,大群大群的人们感到前途一片迷茫,生命失去了奋斗的方向,约翰尼也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他很快就被绨珐那充满活力的生活态度打动了。从那时起,绨珐成为了他心中爱慕的对象,以及学习和看齐的榜样。
“我决定要像绨珐那样生活。那么,我该从哪里开始呢?有了!我要做一门生意,一门给迷茫者带去希望的生意。”于是,他的计划有了一个显著的开端——“约翰尼的天堂”。每当有客人进来喝上几杯的时候,总是能听到“约翰尼重生”的故事。出于好奇,他的顾客都会去光顾新“第七天堂”,以求看一眼杰出的绨珐。许多人在不久之后都成了那里的常客。不过在约翰尼注意到这点前,他总是把时间花在等待上,盼望客人来听他那充满爱与希望的故事。
“一个客人来了。”他心里想着。一个小孩子出现在店门口。“孩子独自来这里并不常见。”噢,那不是丁塞尔(denzal)吗?他在约翰尼的心里有着特殊的地位,因为他现在是偶像绨珐的家庭成员之一。所以,他总能得到约翰尼最好的招待,比如现在,约翰尼就在为他开门。
“欢迎光临,丁塞尔。”约翰尼低下头,深深地鞠了一躬。不过丁塞尔只是在经过时看了他一眼,就走到离柜台最远的桌子前。“来吧,坐到这边来!”
“不必了,我在这里等人。”
等人?像这样的小孩子在约会?噢,别为此烦恼。他看了丁塞尔一眼。在服务的全过程,约翰尼会时时为你分忧的,尤其是为了这么一位特别的顾客,他会下足功夫,面面俱到的。
“给我咖啡就行了,”丁塞尔对他这种态度感到厌恶地转开脸。
他这样算是忽视我吗?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感到害羞了。 “如果你在烦恼要说什么,只要喊我一声就行了。我知道许多你可以谈论的有趣故事,或者,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两个也可以,如果你——”
很突然的,丁塞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难道我把他逼疯了?约翰尼再次盯着丁塞尔细看。男孩凝视着咖啡店的入口。
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站在那儿。
“欢迎光临,”约翰尼一边致意,一边望向来人。闾乌(reeve),旧神罗公司的主管之一,而现在是w.r.o(世界恢复组织)的主管。“我是第一次在这附近见到他,”他想,“这些日子里正规军们怎么说来着?‘他去到哪里,哪里就有死亡的气息。’像这样一个人到我的店里来做什么?”
闾乌一边走向丁塞尔,一边慎重的四处张望,似乎这是他的习惯。他来到桌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立刻,约翰尼明白到,这是w.r.o的童子军运动,闾乌打算引诱可怜的丁塞尔加入他们的军队。必须阻止这件事!如果我任由这样的事在我的咖啡店发生,绨珐就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
他对闾乌投去冷冷的怒视,但随即,平静的表情回到了他的脸上。
“给我来杯咖啡好吗?”闾乌说着,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好的先生,就来!”约翰尼小跑回柜台,但仍保持着对事态发展的关注。那人是个强大的对手,他想。
丁塞尔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忘了给来人打招呼。他太惊讶了,因为闾乌——w.r.o的高层主管——竟亲自来接见他。
“你可以坐下了。”
闾乌的声音把正在发呆的丁塞尔拉回了现实中,丁塞尔还有些犹豫,但闾乌坚持要他坐下。
“好吧,丁塞尔。由于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我们必须开门见山。”他压低着声音说。“我事先有必要警告你,我们已经做了改制,现在不是欢迎任何新人加入的时间。如果你志愿参与我们的恢复工作,那就意味着你会接触到区域主管,因为我们w.r.o现在是军队。”
“我明白,先生。我知道危险会存在。”
“就这样……?好吧,那我们开始。首先,是你的背景?”
“我的背景?但是——先生,我才十岁。”
“我知道。所以你就有相当于十年的背景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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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塞尔是亚伯(abel)的独生子,亚伯是神罗公司第三营业区的雇员,而他的妻子——克洛伊(chloe),是个善于持家的友善妇人。他们一家三口居住在属于神罗公司的第七钢盘雇员住宅区里。亚伯出生在当地一个贫穷的乡村家庭,所以他对能够让全家居住在密德佳尔上层而感到心满意足。不过,亚伯认为生活还是需要目标的,所以,他的新方向就是——住到为经营主管们保留的第五住宅区。就在丁塞尔7岁生日前不久,亚伯被提升为区域主管,这让他们家获得了住在第五区的权力。一听到这个消息,克洛伊和丁塞尔就开始准备一场派对,可想而知,一家之主回到家后受到那豪华彩带和精致饭菜的欢迎是多么高兴。这是一顿愉快的晚餐。丁塞尔听着他父亲讲述过去的生活,总是为其中的小笑话而捧腹。
“作为我的儿子而出生,你应该感到庆幸,丁塞尔。如果你生在贫民窑,那你每顿就只能吃老鼠充饥了。”
“他们那里难道没有鸡吗?”
“不~那里有,但所有人都穷的连一只鸡都买不起。但生活就是如此。那么,如果你在那种环境里,你会怎么做?强迫自己把老鼠当为晚餐,就想那样,一只脏兮兮的灰老鼠。”
“呃——好恶心……”
“那么……它尝起来如何?”亚伯一边问,一边向克洛伊使了个眼色。
“恩亨——丁塞尔?”克洛伊指着丁塞尔的盘子问。丁塞尔顿时紧张起来,看看自己的盘子,又看看他的父母。他的父亲低着头,尽力地掩饰着嘴边的笑意。这让丁塞尔想起母亲的口头禅“如果你没有笑容,生活就没有意义。”他们在吓唬我,他想。
“看!”他说,“我才不会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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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笑恰到好处。”闾乌道。
“他们喜欢和身边的人开玩笑。即使对象常常是我,我对此也不会感到厌烦。”丁塞尔回答。
“我应该告诉你,从我懂事以来,贫民窑的人就不是吃老鼠过日子的,要是那样的话,贫民窑的老鼠早就……”
“我知道,先生。我对那里的生活很了解。”
“我明白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一言难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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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电话响起的时候,丁塞尔正在看家。来电的是亚伯。“妈咪在家吗?”他问。
“她出去购物了。”
“叫她回来之后马上给我打电话。噢,算了。我自己处理吧。”随即他挂断了电话。呀,他的声音里透着哀伤,让丁塞尔心神不安。他对此无能为力,只好乖乖地看电视,等妈妈回来。电视报导着一号灰鲭鲨反应堆被一群自称“雪崩(avalanche)”的恐怖分子炸毁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爸爸最近才那么忙的吗?他想。这是爸爸老是生气的原因吗?还好不是因为我和妈妈的关系。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有人回家了。来的不是妈妈克洛伊,而是爸爸亚伯。“你妈妈呢?”他问。
“她还没回来呢。”
“真糟糕!看来我们只好去找她了。”亚伯话没说完往门外冲,丁塞尔急忙跟了上去。两人直奔购物区,很快的,他们看见克洛伊正面带微笑地和一个小贩聊天。他让丁塞尔一边等着,自己来到小贩的店前,不由分说地拉起克洛伊的手,把她拖到丁塞尔跟前。
“放开我!!”他的妈妈大声抗议。丁塞尔的心擂鼓般的跳着。“你在干什么,亚伯?”克洛伊仍在挣扎。
亚伯谨慎地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第七区就要被毁灭了。我们必须赶快撤离到第五区。那里有公司分配给我的新房子。”
“毁灭?”
“是那群炸掉反应堆的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第七区。”
丁塞尔盯着父母的脸,这一次没有人在偷笑。“你们是认真的吗?”他吸了口气问。然后,他紧紧抓住父母的手,“那我们走吧!”
但他们并没有动。“我们怎能够就这样自己逃走。”克洛伊发话了,“我们应该去警告我们的邻居,我们的朋友——”
“克洛伊,我们已经没时间了。而且这信息是公司的机密。我把它告诉你已经违反规定了。尤其是在我刚晋升了之后——”
他的妈妈摇着头,转向丁塞尔。
“和你爸爸一起逃吧。我随后就会跟上的。别担心。”离开前,她紧紧地握了握丁塞尔的手。
“克洛伊——!”亚伯追了上去,但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看着父亲痛苦的神情,丁塞尔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尽管很想跟妈妈一起走,但他知道自己会成为累赘。
“丁塞尔,我们去第五区吧。”
“不!我想我们应该带上妈妈。”
“你妈妈不会有事的。她毕竟是这个家的宝贝。”他的视线突然穿过丁塞尔,望向第六、七区的交界处。一个高大的人正沿着道路走来,身后拖着个看起来很重的箱子。亚伯叫着那人的名字。他一听到,就立刻奔向他们。
“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那人道,“特克们(turks)已经动手了,他们就快要完成炸弹的安装。我的同事们也已经把要运走的东西都挑出来了。”
丁塞尔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神罗公司的阶层组织结构。所有的脏活都是由特克们干的。那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完成炸弹的安装?难道他们是雪崩(avalanche)的人?
低着头看着地面,丁塞尔试图理解他们的对话,突然,他发现爸爸正看着自己,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能把我儿子带到第五区吗?”亚伯说着,视线转而停留在儿子身上,“我不会走远的!”
“不!!”丁塞尔叫了起来。
“你和阿克翰(arkham)先走。我去把你妈妈带回来。”
“来吧,和我一起走!”那个叫做阿克翰的男人也对他说。
“你可以保证这样没问题吗,阿克翰?”
“当然,先生。”
“是第五居民区三十八号。钥匙在这儿,我把它交给我儿子了。”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硬是塞进丁塞尔手里。
“爸爸……”
“我为新家买了一台宽屏的大电视,到了之后就打开来看吧,我和妈妈会平安回来的。”
使劲的揉了揉丁塞尔的头发,亚伯一把把他推到阿克翰跟前,转身冲进了第七区。丁塞尔一时失去了平衡,掉到阿克翰怀里。“来,我们走吧。我叫阿克翰,我在你父亲手下工作。很高兴认识你,丁塞尔。”
丁塞尔试图扭动身体挣开阿克翰的手,去追赶自己父亲,但他失败了。
居民区里到处是一排排相似的房子。丁塞尔一家的新居里空空如也——除了那台电视机。阿克翰拆开电视的包装,接上所有的缆线,然后打开了它。两人坐下来看电视。里面依然在报导被炸毁的反应堆。丁塞尔想知道阿克翰会不会在这里多呆些时间。因为他现在饿的慌。
“我饿了。”
“好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就在那时,整个房子震动起来,到处吱嘎作响,就像土地被炸了开似的。阿克翰打开了门,顿时钢铁摩擦的刺耳声冲斥着房子。几十米厚的的钢盘像纸一样被扯碎,巨大的金属管喀嚓喀嚓地脆响着折断,一切听起来就像上帝在咆哮————
丁塞尔大叫起来,但他的声音立刻就被巨响吞没了,又一波震动传来。最后,一切终于平静了下来。
“留在这儿。”阿克翰说着,离开了房子。丁塞尔刚要跟上去,电视里的声音把他拉回到屏幕前。
“紧急消息!”荧屏上,一座城市正在崩塌。几秒种后,他意识到那是第气区——几小时前他所在的地方。“这是第七区现在的状况。”画面随着播音员的解说变化。第七区毁灭了,什么都没剩下。
丁塞尔冲出房子,全城一片恐慌。他跑啊、跑啊,挤过逃亡的人海,有人尖叫着——第五区是下一个目标。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来到第六区边界时,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一些士兵在这里架起了保护路障。他尽力地挤在这些匆忙搭建的围栏上,朝第七区张望。然而所见只有满目空荡,仿佛第七区——那块土地、那群人们、那些建筑——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迷起眼睛,他可以眺望到远处的第八区。在第七区的遗址里隐约可见那破裂的钢盘和断裂的连接物。
“喂,你!”一个士兵对他喊道,“你住在哪儿?”
丁塞尔默默地指着前方那空荡的大缺口。
“噢,我很抱歉,孩子。”士兵放缓了口气,“你的父母呢?”
丁塞尔再次默默地指向前方那空荡的大缺口。士兵深深地叹了口气。
“全是雪崩(avalanche)干的。记住孩子,当你长大之后要为你父母报仇。”他以此尝试鼓励丁塞尔。“走吧,孩子。”那士兵转过丁塞尔的身子,把他推向第六区。
丁塞尔在人群中徘徊,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的身体机械麻木。他完全听不到周围嘈杂的声音,完全看不见人们四处躲避的慌乱。接下来我该去哪里?他想。爸爸!这里安全吗?妈妈!该死的雪崩(avalanche),我绝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神罗公司现在在做什么?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
随着他渐渐远离,惊恐的人群、慌乱的叫喊逐渐隐没,但是他的脑子里那个孩子哀怨的声音并没有消逝。他停了下来,眼泪划过他的面颊,他终于意识到脑海里的那把的声音就是他自己的。
第 二 章
“这件事是神罗干的吗?”
“对。”闾乌(reeve)移开他的视线,似乎正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你因此而憎恨他们,和我联手可以让你如愿。”
丁塞尔(denzel)摇头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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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丁塞尔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第五区的新家中,躺在一张昨天还不存在的床垫上,身旁放着一张纸条和一个小圆面包。
“我要去上班了。但我会定时来看望你的。记住,别跑的太远了,这几天人们的心情都不太好,所以外面很危险。但最主要的是,寻找、并把你这个胖小子背回来是件苦差事呐。ps:我从邻居家借了个床垫,所以,要记得还啊! 阿克翰(arkham)”
电视上一遍又一遍地重播着第七区崩塌的片段。但神罗公司不断地重复声明密德佳尔(midgar)安全性。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能对外宣称密德佳尔是安全的,毕竟他的父母很可能都已经去世了。我想知道是否每个人都在快快乐乐地活着,他想,既然现在已经安全了,那么我是否也能快快乐乐地活呢。他强迫自己吃下那个面包,然而每当他的嘴唇碰到它,他就忍不住要把它吐出来。陡升的怒气,使他把面包使劲地砸向电视机,随即再次奔了出去。
外面一片死寂。他一边走着一边盯着耸立在密德佳尔中心的神罗总部。突然一点希望的亮光在他的心里燃了起来:也许爸爸还活着,并且带着妈妈逃到那里去了。现在那里的职员一定都为可能将要发生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但这里是神罗的住宅区,或许有人会认识爸爸。尽管丁塞尔在陌生大人面前说话很不自在,但他还是决定尽其所能地去打听一下消息。
首先,他决定拜访右边的邻居。他按响了门铃,但没人回应。他只好试着开门,随即发现门并没有上锁。“有人吗?”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回答。似乎阿克翰是从这家借的床垫。不问自取能算借吗?难道这就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吗?为了生存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是偷窃?
接着是左边的房子,街对面的房子,后边的房子,一个人都没在。他甚至查看了比较远的房子。但大部分房子(就像主人很快就会回来似的)都只在门上贴着一张联络地址。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我的父母不可能会在办公室。如果他们在的话,肯定会回来的。就算爸爸回不来,妈妈也会回来的。
丁塞尔抱着破灭的希望走着,很快,他发现自己完全迷失方向了。他记不起自己走了多远或者到过哪里。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更多是因为生气而不是悲伤。他气“雪崩(avanlanche)”,气这个被遗弃的世界。他停下来坐在路边,但他的屁股在着地前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一个神罗飞艇的小模型。一定是哪个小孩遗落的。他顿时怒火中烧,捡起飞艇并使尽全力的把它扔了出去。
“我讨厌这世界!”
远处传来打破玻璃的声音。一个妇女的嗓子接着出现了:“喂——!谁干的好事!?”
起初他不能确定声音的来源,没多久一个中年妇女从他前面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她并没有听起来那么老,丁塞尔实在不会凭声音就估计出女人的年龄。
“是你干的吗?”那个中年妇女问,挥着手上的飞艇模型。
丁塞尔点了点头。
“那么为什么……”中年妇女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你在哭吗?”
丁塞尔摇头否认,但他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
“你家呢?”
他想回答,可是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于是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妇人的脸不再紧绷。“先进来吧。”
利维(levy)太太的家里有着一种家庭式的氛围。墙壁上贴着花形纹样的墙纸,垫子和沙发上也有相同的图案。尽管装饰的是假花,房间里还是充满了温馨和亲切。丁塞尔坐在沙发上望着利维太太,她正拿着个胶袋准备收拾碎玻璃。
“等我儿子回来,我会让他修的,现在就将就吧。”
“我很抱歉,利维太太……”
“如果不是处在现在这个时候的话,我会揪住你的领子把你拖到你父母跟前,然后对着他们大喊大叫的。”
“我的爸爸和妈妈都……”
“别跟我说他们扔下你自己跑了!?”
“他们当时在第七区……”
利维太太停下手上的活,坐到沙发上,扭身抱住了丁塞尔。
当丁塞尔的心情平静下来后,利维太太说:“我们现在去找你家吧!”他们手牵手地走着。早在六岁的时候,丁塞尔就不愿意拖着父母的手走路了,因为他觉得那样让他看上去很蠢。但现在,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利维太太的手。
神罗的官员需要通宵呆在总部来确保局面受到控制。他们的家属都撤离到筑嫩(junon)或者考斯特·德里·索尔(costa del sol)。利维太太说她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无论在哪儿,她都是独自一人。她觉得还是留在自己家好点。最后,两人终于找到了丁塞尔家的房子。
“谢谢,利维太太。关于窗户的事情……我很抱歉。”
利维太太默默的点了点头。丁塞尔走到门口匆匆的朝里面瞥了一眼。
“你打算怎么办?一个人住在一间空屋子里?”利维太太道,“来我家吧,我不介意。”
于是丁塞尔开始了与利维太太一起的生活。
在第一个灰鲭鲨反应堆被炸掉之后,利维太太相信情况会变得更糟。她开始存储食物,结果是后院的储藏室里堆满了罐头包装食品。“你知道人们是怎么说的吗?‘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应不时之需。’”
利维太太的生活是忙碌的。打扫房子、清洁周围的环境、做饭、缝纫。除了缝纫,丁塞尔都可以帮上点忙。而睡觉前,他们都会读些书。利维太太总是读些厚厚的,很难看懂的书。每当丁塞尔问道它们是否有趣时,她就会回答:“一点也不。”她说这些是她儿子的书。她认为读了这些书她就可以了解儿子的工作,所以她已经反复读了超过五年了。“它们可以帮你早进梦乡。”她总是笑着说。
利维太太借给丁塞尔一本怪兽画册,并告诉他,读这个的话,将来会比较有用。这也是她儿子的,是她儿子在丁塞尔这个年纪时读的书。里面有怪兽的图画和相关的说明。许多页里都印着相同的警告“如果你遇到一头怪兽,尽快躲开,并向一个大人求救。”“如果我现在碰到一头怪兽,我猜我会向利维太太求救”,丁塞尔想。但是利维太太看起来不像是能打架的人。还是我来上场吧,不知道行不行,或许我也能打赢。恩……我也许是个没什么用的人。所以我的父母才会丢下我离开。
阳光变的更强烈了,丁塞尔出了一身的汗。
“呀……今天真是热坏了。”闾乌对约翰尼(johnny)说,“能给我们来杯水吗?”
丁塞尔掏出一块手帕擦掉额上的汗水。
“不错的图案。”闾乌说道,“尽管,这看上去像女孩子的东西。”
“我想是的。”他回答道,并仔细地看着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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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晨,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利维太太就拿了一件有领衬衫来到他面前。“穿上它,这是我为你做的,但是我只能找到印着这种花样的布。”衬衫的白底上印着许多小粉花,就像是被风吹着散落在雪地上。通常,他绝对会拒绝穿上这样一件衣服。但这一次,丁塞尔很乐意地换上了。
“我还剩了些布料。所以我做了这些,拿着它们。”她拿出一块与衬衫有着相同图案的手帕。她一定还剩下很多布,因为她做了好几块手帕。丁塞尔只拿了一块,折好并放进裤子的后袋。
“接下来……”利维太太的笑容消失了。“我该怎么对你说好呢……”
丁塞尔呆呆地站着,在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最可怕的话,就是“你走吧”。她不会这么说,对吧?他想着,身体紧张地颤抖起来。
“我们到外边走走好吗?”她问道。利维太太通过厨房门走到了后花园。丁塞尔犹豫了一会儿,但很快就跟了上去。他跨过堆起的泥土,来到利维太太身旁,她凝望着天空。丁塞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天空中隐隐浮着一块黑色的阴影。这一定是使人们感到沮丧和担忧的原因吧,他想。
“我对它一无所知。”利维太太说道:“它被称作‘流星’。显然,人们说它将会撞击我们的星球,然后就是世界末日。”她从储藏室拿出两个罐头并递给丁塞尔一个。“我的上帝!怎样才能阻止这么可怕的事情……”
那一天利维太太没有打扫屋子,也没有缝东西。她只是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想事情。
突然,她似乎有主意了,于是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不过看情形,并没有人接听。兴许是打给她儿子的。丁塞尔打扫了房子内外。他无法想像这里受到流星的撞击时会是怎样的情形。更重要的是,丁塞尔还有其它事情想问利维太太, 可他说不出口。
天色渐晚,利维太太又开始了打扫,看来她已经恢复常态了。“丁塞尔——,这样打扫不行,你又都做错了。到现在为止一直是谁在照顾你啊?”是的,正常的利维太太回来了。
当天晚上,她们依旧坐在一起读书。利维太太的眼睛一直盯着书本,她说:“丁塞尔,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如果星球要被毁灭,那么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但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不介意你拿走这里的东西。你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你有权力决定,当末日来临的时候你要在哪里迎接它。”
丁塞尔很认真地考虑着利维太太的话。然后,他说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我能留在这里吗?”
利维太太抬起头看着丁塞尔,微笑在她的脸上慢慢的浮现。
在那之后,他们一如往常地过着日子。只是清洁外面的工作现在交给了丁塞尔。在外面时,他可以看到神罗公司开始了建筑工程。就和想象中的一样,一座巨型加农炮建成了。
“似乎神罗公司想要消灭流星。”他告诉利维太太。
“但那间公司总是有些不对劲。”利维太太一边说着,一边伤心地摇头。
最后,那座大炮只是发射了一次就损坏了。然后神罗公司被一只怪兽袭击并被摧毁。丁塞尔很好奇到那底是哪一类的怪兽。他无法想像一个怪兽有能力摧毁一座建筑物,但他并没问利维太太。流星仍旧日渐逼进,无情的冲向这个世界。各地都在骚动,但丁塞尔的生活依旧平静。
有时候他会无法抑制想见父母的渴望,他会哭着呼唤他们,这时利维太太就会抱着他,让他冷静下来。只要他睡在利维太太的床上,他就会感到很安心,甚至不介意末日是否会来。然而,打破丁塞尔宁静生活的不是流星,而是那恐怖的白色洪流——生命之流虽然拥有摧毁流星的力量,但另一方面那光亮的生命能量同样可以毁灭人类。
命运注定的一天终于来临了。那天晚上丁塞尔和利维太太正躺在床上,等待入睡。外面响起了暴风来袭般的声音,但是远比那更强,更嘈杂。不久,整个地板开始震动,房子的框架也开始格格作响。就像这样,末日来临了。丁塞尔希望这种情况能快点结束,但随着时间的流动,摇动只是变得更加剧烈。声音时而减弱,时而像打雷一样怒吼。最后变的像是一列火车在房子的边上斜擦过去那样震耳欲聋。利维太太紧紧抱着丁塞尔,而他则试图捂住耳朵,阻断那骇人的声音,但是五分钟后他已经濒临崩溃了。“利维太太,我害怕!”
就在利维太太下床开灯的同时,那布满花纹的窗帘被映成纯白色。紧接着,墙上显现出诡异的,花一样的影子。光束川流不息地在窗外流动,就好像这房子正浸在光海里,而窗户会是它致命的漏洞。
“快藏到毯子底下!”利维太太喊着,自己却冲出卧室。强烈的震动,已经远非之前的钢盘崩塌可比的了。衣橱上的假花都掉到了地上。丁塞尔从床上跳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藏起来,而是紧紧地跟在利维太太后面。
利维太太看着客厅的窗户,那扇被丁塞尔打破的窗户,仅仅用胶袋封着。现在那些胶袋膨胀得几乎随时都会boom。利维太太毫不犹豫地跑到窗前用双手按住它们。
“丁塞尔,回去!”她发现了跟来的丁塞尔。
丁塞尔拼命地颤抖着。他完全动不了,就像他的脚板被牢牢地粘在了地板上。
是我把玻璃打破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的错。
利维太太冲到他面前,猛的将他推回卧室。丁塞尔尽力地拉住她,想要她也留下来。就在那一刻,胶袋破了,耀眼的光流潮水般的涌进客厅。利维太太使劲地关上了卧室的门。她被留在了客厅里,骇人的景象让她失声尖叫。
“利维太太!!”丁塞尔抓着门把想要把门打开。
“丁塞尔!停下!!”
“但是——!”丁塞尔再次拉动门把。
利维太太背对着门框,手脚分开顶着门板,阻止他出来。“关上门!!丁塞尔!”
他可以看到几束光流透过利维的身体,像蛇一样地在墙上舞动,回弹。光蛇在房间里肆意攒动着。这不是怪兽图册所能记载的事物。跑去向一个大人求救?不……我是要战斗的那个人。
“利维太太——!”就在他叫出声的那一刻,光蛇击中了她,她痛苦地呻吟着。光线变成细绳状从利维太太和墙上的缝隙中泻入卧室。他被光线抛开了,昏迷的前一刻,他瞥到利维太太倒在了地上。
第 三 章
“我不知道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当我醒过来后,房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利维(levy)太太正虚弱地躺在地板上。我呼唤着她,可她只是微微睁开了眼睛,喃喃地说着她很高兴见到我没有受伤,然后,她让我把手伸过去,我照做了。她握住了我的手,力道十分微弱,她对我说,她儿子的手长大了,已经不象过去一样可以让她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她又问我外面的情况怎样了?外面?是早上,和屋子里一样混乱不堪。”
丁塞尔(denzel)低着头,继续讲述着那悲哀的经历,而闾乌(reeve)则闭着眼睛继续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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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塞尔来到了屋子外面,不由得转身看了看利维太太的家。窗框上的玻璃全碎了。他回过头来往四周张望,其它房子的窗玻璃也都碎了。有的屋子连房顶都没了,墙壁上尽是窟窿。到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即使不是因为我打破了利维太太的窗户,他想,最后它也还是会破,一切还是会这样发生。但是他马上开始生自己的气:尽管那样可怕的事发生了,但利维太太还是尽了全力来保护我,而我居然想装做这些事与我无关。
他回到房子里,利维太太正静静地躺在原处,仿佛灵魂已经离去,但恬静的神色让她看上去只象刚刚睡着。他不安地摇晃她的肩膀试图以此来唤醒她。
“利维太太……”
但她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利维太太!”,他呼唤着,更加用力地摇晃她。
一滴黑色的液体从利维的嘴角流下。他很快的将这预示死亡的东西抹去。然而,黑色的液体却开始从她的头发里往外涌。他从没见过象这样令人恶心的场面:一个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体内竟流出这种恶性的黑脓。恐惧在一瞬间吞噬了他的心,他飞快的跑出了屋子。 “爸爸!妈妈!救救我!!”他喊道。接下来,他不停的呼唤每一个认识的人的名字,直到他的嗓子都喊哑了,才疲惫的坐下来哭泣。
“下巴抬起来,小子!”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继而一只大手粗鲁地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胡子男人,他身后停着一辆载着十来个人的小卡车。“你在这干嘛?”,男人说,“电视不是说了,你们要被疏散到贫民区吗?”
“我……没有看电视。”丁塞尔回答。
“噢!又一个和他们一样的,真该死,总是回答我‘啊!我不知道……’或者‘我认为我还是安全的……’”
车上的男女开始局促不安的挪动身体。
“那么,小子!你的家人现在在哪儿?”
“利维太太,还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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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卡斯金(gaskin)”,丁塞尔对闾乌说。“他把利维太太葬在了她自己的后院里。车上的人也帮了忙。当他们把利维太太与她自己的一些缝纫用品,还有她儿子的书一起下葬的时候,每个人都对那里土壤的深度感到吃惊。他们说,平常要是挖到这么个深度,早就碰到底下的钢盘了。”
“也许,她想种点蔬菜什么的,”闾乌说,“许多乡下来的老人都这么做。”
“……我认为她想种鲜花,”丁塞尔看着手帕上的花纹回答道,“她的房子总是装饰着许多花型的图案和各种假花。但我想,她真正想要的是真花,自从她的儿子为神罗工作后她就住在密德佳尔(midgar),但是,当她终于收集到足够的泥土时……哦,对不起,我扯远了。”
闾乌边听着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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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很快就到达了火车站。在过去,开往贫民窑的火车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很遗憾!火车已经停开了!我们无法修好它。不过幸运的是轨道还在,它仍可以把我们带到底下的贫民窑,如果我们沿着它前进的话。”卡斯金说道。
“密德佳尔现在还安全吗?”有人问道。
“噢!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但就现在来说,下面可能安全点,你说不是吗?”他回头看着丁塞尔,“小心别从轨道上滑下去,因为没人会有空救你的。你必须自己照顾好自己。”
卡车掉了个头就开走了。丁塞尔发现,已经有一大群的人被集中在火车站里。生命之流那毁灭性的影响波及了整个密德佳尔。失去家园的人们,认为整个城市都将被毁灭,恐惧使他们选择逃离, 但大多数人都对沿着轨道走到贫民窑的做法感到迟疑。几乎每个人都面色阴沉地低着头。这里丝毫没有摧毁流星的庆祝感, 有的只是对那等同于不存在的撤离指引的抱怨。我很高兴爸爸不在这里,丁塞尔一边想一边挤过人群,他走向月台并跳下轨道,虽然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但是卡斯金是唯一一个为人们指路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听他的。
从铺在支柱上的轨道空隙中, 他可以看见通向下面的路。这个高度要是摔下去的话就死定了,他想。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密德佳尔的外围轨道旋转而下。路途长的可怕,但他太小心步子而完全忘了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走在他前方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前面有些障碍。他推开人群挤过他们,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坐在轨腰的一个缺口上,双腿紧紧地夹着轨道。丁塞尔不由的好奇为什么没人愿意走过去。他根本不能把这个联想成路障。
“你的妈妈呢?”一个人问到。
那孩子突然失声叫道“妈咪!!!”然后焦急地往下张望。随即失去了平衡,慌乱地挥舞着手臂。丁塞尔马上冲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背后立刻响起一阵议论声。
“小心!那个孩子被感染了!!!”有人喊道。
“别碰他!否则你也会被传染的!”
“怎……怎么回事?”丁塞尔问。那个孩子很害怕,但除此以外,他看上去很正常。
“够了!快让路吧!”有人叫道。
丁塞尔想回敬那人几句,但他无法辨认那是谁说的,只好不了了之。他抱住男孩的腰,把他拖到为修理铁轨而搭建的金属平台上。为什么没人帮助他?丁塞尔想着,自然地朝那男孩看去,一些黑色液体正从男孩的背部往外渗。他猛的缩回手,就是那东西……从利维太太身上渗出的东西!!
人们开始继续往前走。男孩则继续呜咽着,“妈咪!我好疼……”
丁塞尔记得其中一个大人说“你也会感染的。”他想哭,生着那男孩的气。但是突然他想到了利维太太。黑脓从她身上涌出时是那样的恶心,对于一个待他极好的人,他所做的事却只有丢下她逃命。一丝内疚涌上他的心头。如果对这个男孩好点可以作为补偿的话,他渴望得到利维太太的原谅。所以,他蹲在男孩身旁。
“哪里疼啊?”他问道。
“我的背!”
“这里?”
“恩!”
他温柔地将手放在男孩的背上。每当他肚子不舒服,或者撞疼自己的时候,他的妈妈就会轻轻地帮他揉疼痛的地方,然后,伴随着妈妈温暖的手,疼痛消失了。也许我可以用妈妈魔法!丁塞尔揉着小男孩的背,并试图让自己忘记那盖在手上的黏黏的黑脓。起初,男孩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但是最后,他总算进入了梦乡。
三个小时过去了,也许更久一点。 丁塞尔继续照顾着男孩,只间中休息了一会儿。走过的人们都对丁塞尔和那个男孩视而不见。
“他已经死了。”
丁塞尔抬起头,看见一个一脸倦容的妇女站在自己面前。她胸前绑着一个婴儿, 手里拖着一个和丁塞尔年龄相仿的女孩。
“那是件女孩衣服,他真奇怪。妈咪,我们可以走了吗?”女孩说道。
那位被称做妈妈的女人脱下她女儿的蓝色外衣,递给丁塞尔,“用这个盖着他吧。”她说。
她的女儿, 之前不得不穿着三件外套的她,看起来轻松多了。
“拿着吧。那是我姐姐的衣服,所以它一定够大的。”女孩说。
丁塞尔看着那蜷缩在身旁睡去的男孩,他已经停止了呼吸。顿时,他觉得自己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从身上抽离了。那女孩子迅速地从母亲手上接过外套,盖在小男孩身上。
“他和他妈妈在一起了。”女孩说。
“谢谢……”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了。那位母亲默默地转身离去,女孩追了上去,小手滑入妈妈的大手中。她们的手和他的一样,散布着黑色的斑点。
丁塞尔看着女孩背着的陆行鸟包渐行渐远 ,他独自想着:我们将会死去吗?伴随着黑脓的渗出,痛苦地呻吟吗?我们都会得病,然后死去吗?
“那时侯,我们对星痕一无所知。那些接触过生命之流的人,身体都会渗出黑浓,慢慢死去。有人说那是通过身体接触传播的。而实际上,那是由于杰诺瓦(jenova)的意志混在了生命之流里……哦,算了,忘了它吧。就算我们了解了原因,我们也无法改变现状。”
“特别对于孩子们来说。”
“恩!”
“我在轨道时也想起这问题。我希望我很快就能长大成人,那样的话自己不明白的东西至少会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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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塞尔望着那些打算从火车站逃到贫民窑的人们一个个地经过,每个人看上去都满怀心事。他们不停的往下走,似乎害怕一停下来就会死去似的。他觉得他也应该那么做的,不过坐在这里等待一个自己认识的人经过也是不错的主意。然而无法忍耐的饥饿很快的打消了他的想法。
他开始四处寻找食物,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的一大堆行李吸引了。他可以看见再远一点的地方,有些人在做着什么。他们似乎在挖坑。风中带着一丝腐败的味道。一个男人背着个年轻的女人来到坑旁,缓缓的将女人放到坑里。是坟墓,一个临时的坟墓。他转身离开,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结果行李堆中一个熟悉的背包映入了他的眼帘,是那个陆行鸟背包!一种难以解释的冲动,让他从那堆行李中把它揪了出来,翻开背包,里面有曲奇和巧克力。丁塞尔想起那个女孩,她现在应该也死去了。
“吃吧!”一个声音说,是卡斯金。
丁塞尔抬起头,为了再次见到他而高兴。
“在担心会生病吗?那只是个谣言罢了。就算那有可能是真的,可目前它还只是谣言。况且,如果你不吃点什么的话,你也一样会死的。所以不如做个饱鬼上路,对吧?”卡斯金从包里掏出一块曲奇。“看起来不错,还能吃。”他说,“如果你不吃它们的话,坏掉就可惜了!”
丁塞尔尝了一块曲奇,味道好极了。
“谢谢。”丁塞尔看着背包说。
卡斯金揉了揉丁塞尔的头发,虽然他和丁塞尔的爸爸不同,而且动作还是有点粗鲁,但他确实让丁塞尔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丁塞尔在贫民窑住了大约一年。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行李堆里找可吃的。他很快的交了一些朋友。他们全都是失去父母的孩子。而卡斯金也有了一些同僚。不过他总是把他们称作一群死脑筋的白痴,一天到晚就喜欢四处巡逻,而起初,他们的时间都花在了掩埋尸体上。不时的,丁塞尔发现自己的脸上又有了微笑,他觉的原来的自己回来了。尽管如此,两个星期后,从密德佳尔逃来的人越来越少了,维修火车站的人也离开了。卡斯金和他的伙伴开始无事可做。很多个夜晚,丁塞尔都辗转难眠,对未来忧心忡忡。
一天,一个男子出现在贫民窑附近,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很快,那个男子来到丁塞尔和他朋友面前。
“我需要一些钢管,越多越好。”
孩子们开始寻找钢管。他们可以在第七区废墟中找到不少。男子在感谢了他们之后就离开了。之后,他又回来了几次。在他第三次到来之后,他带来了他的伙伴,一些同样在寻找材料的人。他说他们开始在密德佳尔的东边建造一座新城市,所以在到处寻找可用的材料。作为对找来材料的回报,孩子们得到了食物。
丁塞尔和他的小伙伴们给自己取名为“第七区探险队”。他们能接到很多工作。他们为自己能像成年人一样工作和生活感到自豪,每天都工作的很愉快。虽然他们也有因思念父母而哭泣的夜晚,但最后大家都会再次快活起来。“分享命运”成了他们的口头禅。然而命运,并不会如他们所想的一般把每个人牢牢地联系在一起。
一天早晨,卡斯金召集了所有的伙伴,也就是小孩子和成年人组成的探险队,并且提议大家都行动起来去帮助新城市的建立。其中的一个孩子注意到,卡斯金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揉着自己的胸部。
“卡斯金先生,你还好吗?”
“不太好。”卡斯金一边回答一边松开外套的扣子。一种熟悉的不祥的感觉在丁塞尔的心里萦绕。
卡斯金先生的衬衫上渗出点点的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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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金先生在一个月后去世了。所有人都帮了忙,我们把他葬在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好人总是会死……对吗?”
闾乌点头表示同意。丁塞尔拿过他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苦死了。他不喜欢咖啡,但是他想尽快习惯这个味道。大人总是喝咖啡。
第 四 章
大人们都离开了,可是作为第七区探险队的成员,大约二十个孩子留了下来。
据说新城市的名字叫“边缘(edge)”,目前的建设工程也进行的很顺利,那里还设立了孤儿收容所。不过,孩子们仍然愿意选择不需依靠大人的帮助,同时还可以协助建设新城的生活。如果他们真的去了那里,大人们会把他们当成孤儿来照顾,这种态度让孩子们觉得相当难受,他们能够照顾好自己。然而,孩子们的这种想法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丁塞尔和他的小伙伴们运送一个铁框来回跑一趟,所花的时间也够一辆起重机掉走一整座房子了。渐渐地,第七区探险队里的孩子越来越少了。终于,在一个寂寞的晚上,队里只剩下了六个孩子——包括丁塞尔自己。他很想留住他们,但他不能够因此而责备离开的人。他们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家,而且大多数时候都在挨饿。没过多久,最后一个女孩子也要离开了,这个小姑娘在临走前告诉丁塞尔,她会去“边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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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塞尔突然笑了起来。
“想起了滑稽的事吗?”里乌好奇地看着他。
“我从前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因为人们总是说‘女人会成为累赘的!’但最后他们还是想让女孩子加入队伍,这事真有趣。可是当我们的人数不足十人时,工作变的越来越艰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离开了。”
闾乌(reeve)听罢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我现在明白了。那些天里,我总是在为一些日常的小事情发愁,甚至觉得气闷。”
“你现在应该很感激她吧。”
“太迟了……她已经不在了。”
—————————————————————————————————— 一天早上,当丁塞尔醒来的时候,身旁只剩下一个名叫里克斯的(ricks)小男孩了。
“事到如今,螺丝钉和电灯泡是我们仅有的最好的东西了。”丁塞尔笑着说。
“可别急着离开它们啊。”里克斯咧开嘴巴,露出可爱的牙齿。
“我会去买些早餐。然后看看我在那里能不能找到点活儿干。”
“先等一下!我去取钱。” 里克斯跑到他们收藏东西的地方,把盖子掀开。
“嘿——!丁塞尔!我们被偷啦!”
剩下的钱连一块面包都买不起。他们静静地呆坐了好一会儿,里克斯首先发话了。
“也许我们该到‘边缘’城去生活。据说哪儿能领到免费的食物。”
“可那样我们自己生活的想法就失败了啊。”
“没错!但被大人们当成一般小孩来养总比饿死在这里好吧。”
丁塞尔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爸爸从前开玩笑时说的话。“我们可以抓老鼠吃吗?”
“老鼠?”
“对。我爸爸以前曾经说过,贫民窑里的人穷的只能吃老鼠,而且是脏兮兮的灰老鼠。而现在,我就在贫民窑,而且的确穷的揭不开锅……”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我打算吃老鼠。我要作个真正的贫民。”
里克斯站起来,弹掉身上的灰土。丁塞尔也站了起来,向四周张望。
“我想我们起码需要一只矛。”
“不!是你需要一只矛,然后你自己去抓老鼠吃。”里克斯皱着眉头,“我一生下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贫民,但我从来没吃过老鼠。”
丁塞尔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尝试解释。“我不了解……”
“如果你了解了你会怎么做?不和我交朋友?”
“里克斯……”
“好好记着吧。贫民窑所有的老鼠身上都沾满了可怕的细菌,因为你们这些钢盘上的居民把污物随便排下来的结果。没人有胆量去吃那样的东西。”里克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丁塞尔叹了口气。
“我没有跟他一起走。我认为他不会原谅我了……”
“为什么?”
“我是出生和成长在钢盘上的小孩。我喜欢那样的生活和第七区,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我不想去别的贫民窑。我想去‘边缘’城,虽然我认为它的状况和贫民窑没什么差别——一个贫穷、肮脏的地方。”
“那么里克斯呢?”
“他很好,尽管他不愿搭理我。”
“这样很好。你们最后还是会和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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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孤零零的丁塞尔握着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四处寻找着老鼠。他打算抓一只来吃。贫民窑的人不吃老鼠又怎样,我会吃的,因为我既没钱又没工作,处境还远不如一个贫民。我是从上层来的第七区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无法生存。
孤独的感受逐渐侵蚀着丁塞尔活下去的意志,和第七区崩塌时的情况一样。但这一次,父母、利维太太、卡斯金,第七区探险队,简直是地狱,所有他遇到的人,那些支持着他活下来的人都离开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感到自己再也不会笑了。他的妈妈说什么来着?“如果你没有笑容,生活就没有意义。”那很对,妈妈,他想。一只污秽的满是细菌的灰老鼠应该能让我解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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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噢!!”在一旁偷听约翰尼(johnny)叫了起来,把一直没注意到他的丁塞尔吓了一跳。
“嘿!那只是我过去的想法,”丁塞尔说,“那时我的想法是错误的。所以现在我活生生的坐在这里。”
“因为我遇到了最好的人呐。”
“是在那种状况下能遇到的最好的人。”约翰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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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一只老鼠也没有。随着寻找老鼠,他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第五区一座废弃的教堂前。一辆摩托车停在教堂的门口。丁塞尔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的摩托车。不过最吸引他目光的是挂在把手上的手提电话。
一丝微笑窜上他的脸颊。我只是借来玩一会儿,希望它能打通吧。他一边蹑手蹑脚地靠近那辆摩托车,拿起那个电话,一边幻想着自己拨通家里电话的情形——如果还能拨通的话——第七区的废墟里就会响起一阵铃声,他希望有人能接听,的确有——
“第七区的电话无法接通!”
在与探险堆工作的日子里,丁塞尔一直有打听父母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他们被压在所有的碎石下面了,他想。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第七区的电话无法接通!”
丁塞尔把电话按在耳朵上,缓缓抬起头。他可以看见第五区钢盘的东部。他意识到利维太太正长眠在这块钢盘的上面,而他在她的坟墓下方。所以这里是个孤单的地方啊。
“第七区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切断了电话,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摔成碎片它的冲动,他不会那么做的,他想再试一次。他试图回忆起利维太太的电话号码,但他总是想不起来。所以,他只好查看这电话的历史记录,决定拨来电最多的那个号码。他拨了,电话接通了。
“克劳德(cloud),你主动打回来的电话真少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丁塞尔默默地听着。
“克劳德?”女子的声音里透出怀疑。
“不,我不是……”
“……你是谁?这是克劳德的手提电话,不是吗?”
“我不知道。”
“你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你在哭?”
他的眼泪从脸上滑下。他伸出手去,想要抹掉它们。顿时,一阵尖锐的痛楚从他的额头传来。粘粘的,他的额头又湿又粘。不!不!我不想死!!他想对着一切东西大喊,这个星球、上帝、可能会听到他的呼喊而同情他的人。但是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开不了口,他在心底竭力地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黑的!!!千万不要是黑的!!!他放下手来看着它……
粘稠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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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当我醒来时,我躺在床上。绨珐(tifa)和马琳(marlene)正关注地看我。以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对吧?”
“知道的相当多。”
“我之所以活到今天要感谢许多人。我的父母、利维太太、卡斯金先生,整个探险队。有些人还在,有些人已经走了。绨珐、克劳德、马琳,还有……”
闾乌点着头。
“我希望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下一次,就该轮到我来保护人们了。”
闾乌沉默着。
“所以,让我加入吧。”丁塞尔向前探起身子。
“不!不!不!”约翰尼叫了起来。
“你给我安静!”丁塞尔说。
“你只是个孩子!”
“这个和那个没关系!”
“不!”闾乌说,“事实上,w.r.o(世界恢复组织)不收小孩子。”
约翰尼张大嘴巴笑了起来,“啊哈!看吧!”
“什么!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行呢?”
“我刚刚才决定的。当我听了你的故事后,我觉得有些事情只有孩子可以做到。所以现在,我希望你为我做一件这样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们这些大人们重获力量!”
丁塞尔还在等着他把话说完,但闾乌站了起来,似乎他认为他已经说完了。
“噢,还有……”
丁塞尔盯着闾乌,眼睛里满是希望,看起来他改变主意了。
“谢谢你在那些日子里照顾了我的母亲。”
闾乌从自己的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给丁塞尔看。白底上印着小粉花。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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闾乌离开后,约翰尼开始清洁桌面。丁塞尔默默地注视着手里的手帕。
“嘿!”约翰尼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如果你想战斗或做些其它类似的事情,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去做的,不一定非要加入w.r.o(世界恢复组织),对吗?为什么你那么在乎这件事啊?”
“克劳德……”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过去在那军队里呆过。那是让他变强的地方。我也想要变强。”
“时代已经不同了。”
“为什么?”
“该受到赞美的不是那些拿着刀枪四处奔波的人,而是那些能够解除人们痛苦的人。”
“我并不是想被赞美或者尊敬。”丁塞尔回答。他的背后有那么多的人一直在支持他。男的和女的,大人和小孩。每个人都用他们不同的方式感动着他。“我觉得我欠他们的太多了……我只是想要回报他们的关怀。”
丁塞尔章——完
《on the way to a smile》case of tifa蒂法篇
written by kazushige nojima published in the ffvii:ac prologue book
在将第七天堂的最后一位客人送出门后,蒂法(tifa)回到餐厅里清理厨房。房间笼罩在足够照明但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昏暗、朦胧。那里除了蒂法外空无一人。仅仅在几天前,这工作还显的不那么漫长。她享受着同她的家庭一起,忘记所有的烦恼,但是现在,水已经变的冰冷,到处是肮脏的餐具,她哪里也去不了。蒂法打开店里所有的灯去尝试改变这种气氛。短暂的一刻里,店里亮了起来,然而不稳定的电力供应很快又使一切重归昏暗。一种不安的感觉向她袭来,她怀疑是否在这房子里自己一直是孤独一人。当这种想法闪现在脑中的时候,蒂法几乎不能忍受,她叫出了一位女孩的名字。
“玛琳(marlene)!”
不一会,轻轻的脚步声从店子深处的儿童房里传来,玛琳走过来。
“嘘——”她皱着眉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蒂法道了歉,并且放下心来。
“丁塞尔(denzel)总算睡着了。”
“他还是觉得疼吗?”
“是的。”
“你应该叫我过去。”
“丁塞尔不让。”
“我明白……”
蒂法感到自责,她让孩子们为她担心了。
“你怎么了?”
“嗯……你的意思是?”蒂法无意义的回答着,试图隐藏自己的感觉。玛琳环顾了一下店子,这里只有蒂法一个人。
“你觉得寂寞吗?”小女孩看穿了一切。“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谢谢。你也应该去睡觉了。”
“我正要去睡觉呢!”
“对不起。”
[她是我的女儿。我向别人这样介绍她。她的父母不久前去世了,她爸爸最亲密的朋友巴瑞特(barret)养育了她。]
从蒂法遇到巴瑞特并跟他一起旅行时起,她已经了解了许多玛琳的事情。于是很自然的,当巴瑞特决定去旅行以安顿他的过去的时候,他把玛琳托付给了蒂法。
蒂法停止了清洗餐具,她跟着玛琳走进儿童房。儿童房里有两张床并排摆放着,丁塞尔躺在那里,已经睡熟了。八岁男孩前额上星痕症候群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当他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没有什么能减轻症状,也没有什么能使他的病况稍加改善。蒂法拭去了在他湿润额头的伤痕上涌出的黑脓,丁塞尔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很快继续睡着了。一直注视着丁塞尔的玛琳,在躺在自己的床上塞好被子后,叫住了蒂法。
“即使和我们在这里,你仍然觉得寂寞,是吗?”
“……对不起。”蒂法老实的承认道。
“别介意。我们也是一样。”
“我能明白。”
“我好想知道,克劳德(cloud)在哪里呢?”
蒂法抬起头,没有办法回答。克劳德在midgar的某个地方。起初,她想象着可能发生的最坏的情况。也许他在出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事故,或者遭到了某些怪物的袭击。
她很快发现其实他仍然在某处做他的工作,人们可以在工作中看到他,他仅仅是离开了这栋房子而已。蒂法曾经尝试着使孩子们相信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她最终无法冷静下来。不久之后,孩子们意识到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为什么要离开呢?”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之间突然出现了问题。]
但是蒂法仍然记得当她最后一次看见克劳德时他脸上的笑容,亲切,温柔,令她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怀疑我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宿命的那一天,来自外太空的流星从天而降。生命之泉从星球的裂缝处喷涌流出、融合、并且摧毁了一切。那时,蒂法和她的伙伴一起在空中目睹了这一幕。
[我希望一切都被洗刷走。洗刷掉我的过去,我们的过去。也许,我还感到了伴随着战斗结束后的解脱而来的、不可避免的恐惧。]
[我怀疑,是否我还可以继续按我自己的方式来生活。]
当一些人面对同样的问题,她会告诉他们应该继续生活下去,无论什么事情发生。但是现在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动摇了。
由于神罗公司开发了魔晃能源,世界繁荣起来,光明照耀了大地。但是同时更黑暗的事情发生了。反神罗组织“雪崩”为此行动起来,他们要让世界了解到那些黑暗。
魔晃能源使星球陷入了毁灭。尽管雪崩组织在地下努力行动着,但无能为力,世界没有任何改变。一旦你了解到魔晃能源带来的好处,你就很难再去反对它。为了使情况有所改变,雪崩组织选择了进行一些极端的行动。在魔晃能源被大面积使用、有很多人居住的魔晃城市midgar,他们炸掉了其中一个反应堆。
因为对炸弹威力的错误计算,城市地区被破坏的程度超过了雪崩组织的想象。魔晃反应堆周围的地区也被破坏。作为对这一事件的反应,神罗公司开始致力于消灭雪崩组织。于是城市midgar里雪崩组织藏身、同时还有很多居民居住的一个地区被完全摧毁了。这是为了消灭微小的反叛者组织雪崩,神罗公司所采取的暴行。最终,雪崩组织成为了无数无辜生命牺牲的根源。
那就是蒂法加入的雪崩组织。
以前她曾经认为为了实现伟大的目标,牺牲或多或少是不可避免的。他们也随时准备着牺牲掉他们的生命。但是大灾难过后,蒂法和其他人失去了原本的目标。当他们对付神罗公司时,他们很快发现他们在和强大的萨菲罗斯(sephiroth)战斗。蒂法和她的童年好友克劳德一起,加上雪崩组织的幸存者巴瑞特,混乱中认识的爱丽斯(aerith),还有火红十三(redxiii),他们展开了旅程。在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后,席德(cid), caid sith,尤菲(yuffie)和文森特(vincent)也成为了同伴。
新的友情之花正在绽放,然而作为代价,爱丽斯失去了她的生命。
尽管如此,旅程在继续着。回过头看着这段旅程,蒂法可以感到,无论成功或者失败,他们的战斗正在走向终点。
[当我仍然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一切就开始了。那时在我家乡nibelheim附近的魔晃反应堆出了些问题,威胁着我们的生命。]
[萨菲罗斯被神罗派来解决这些问题,但是他杀了我的父亲。我无法忍受对神罗和萨菲罗斯的憎恨。于是我加入了雪崩。是的。那是我内心中对他们愤恨的开始。雪崩组织所使用的标语“反对神罗”,“反对魔晃”正好掩盖了我真正的动机。但是当我们尝试去拯救这个星球时,太多的生命牺牲了。如果那只是因为我私人的复仇,那么……]
这种罪恶感深深的植在了蒂法的内心中。
她怀疑她是否能伴随着这种感觉生活下去。蒂法害怕她的未来,她的视线从天空移向了地面。
那时,克劳德坐在她的旁边,与她看着同样的风景,温柔的微笑了。那是她在旅途中从未见过的笑容。克劳德意识到了她的注视,问道,“怎么了?”
“克劳德,你笑了。”
“我有吗?”
“是的。”
“一切从现在开始。一个新的……”克劳德寻找着合适的字眼,“一个新的生活。”
“我要活下去。我想那是我可以被原谅的唯一办法。我们经历了……太多事情。”
“我猜你是对的……”
“但是当我在想,究竟我已经打算重新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多少次了,就感到很可笑。”
“为什么?”
“每当我想开始时,总是会失败。”
“这并不可笑。”
“……我想这次会没问题的。”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接着说,“因为你和我在一起。”
“但以前我也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明天也会如此。”克劳德回答着,再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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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法和她的伙伴一起去看望爱丽斯。她如今沉睡在遗忘之都的湖底。正如他们被告知的那样,那个她用生命去拯救的世界现在必定已经安然无恙。蒂法听到一个声音问她,是否一切都好。她不知道那是爱丽斯的声音,抑或是她自己的声音。她忍不住哭出声来。就在萨菲罗斯夺走爱丽斯的生命时,蒂法没有为她的死亡感到悲痛。她的哀伤转为了更大的对敌人的愤怒。至少现在,当她来到这个地方,她深深体会到了几乎把她心脏撕裂的悲伤和痛苦。作为雪崩的一员,一直伴随着带给她这种感觉的大集体,此时蒂法无法停止她的眼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感到克劳德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紧紧的握住她的肩膀,仿佛这样她就哪里也去不了。现在,她只想纵情大哭一场,接着把其余的一切全交给他。
如果是孤独一人,她会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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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法那些一起经受住旅途考验的伙伴们分开了,如同当时聚在一起时那样轻易。文森特好似一位刚巧坐在身边的火车旅人那样离开了。尤菲抗议着,她说在成为朋友共患难过后,他们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分手。好象是巴瑞特,也许是cid告诉她,如果大家都活着,只要想,他们就随时可以见面。在许诺过哪天会重聚之后,蒂法、克劳德和巴瑞特离开了其他人前往corel镇。那里是巴瑞特的故乡。那里,因为魔晃而发生的惨剧是对他来说是一切开始的根源。巴瑞特默默的站了一会后,他告诉其他人不要追随他,他同样不得不背负着罪恶活下去。
他们还去了nilbeim,蒂法和克劳德的故乡。他们没有感到任何乡愁,却清晰的回想起了在这个城镇发生的悲剧。
“我不应该回来的,”克劳德说,“这使我重新回到了过去。”
克劳德的话也说出了蒂法心中的感受。
接着他们去了kalm,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爱丽斯的养母elymyra,还有留在那里被照顾的女孩,玛琳。elymyra的两个亲戚住在他们在kalm的房子里。巴瑞特和玛琳为重逢感到高兴。克劳德告诉了他们在爱丽斯身上发生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蒂法、克劳德和巴瑞特为他们无法拯救爱丽斯道歉着。
“你们已经尽力了,不需要道歉了。” elmyra说。
蒂法和其他人无法回答。
[我们真的尽力了吗?]
很多人来到kalm寻求避难。普通的民房成为了紧急避难所。尽管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但kalm居民没有这样做。甚至连旅馆也免费为需要的人们提供房间,如同所有人都在为世界的重建而努力合作着。
“走吧,我们回家去。”克劳德说。
“去哪里?”巴瑞特问。
“去我们被打断的现实。”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普通的生活。”
“我们在哪里还有那样的东西?”
“我们会找到的。”克劳德看着蒂法说,“对吗?”
“是的!”玛琳高兴得喊出声来。蒂法也点点头,但是和巴瑞特一样,她怀疑他们哪里还能有一个正常的生活。
他们四人返回了midagar.陨石被摧毁后,城市已经从震惊和混乱中恢复。人们开始重新寻找他们的未来……不,是寻找他们现在的生活。看到这一切后,蒂法再次谴责了自己。当她从空中看midgar时,她希望一切都被清洗干净。她不知道那里仍然有许多生命。蒂法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她告诉克劳德和巴瑞特当她在飞空艇中时的想法。巴瑞特和克劳德明白她的感受并且赞同了。但是他们提醒她,无论他们在那里,在做什么,永远也无法从意识深处的罪恶感中解脱出来。
“既然这样,我们要继续生存。我们要生存到直到我们赎清了所有的罪过。这是唯一的办法。”巴瑞特说道。
当蒂法和克劳德单独在一起时,克劳德对她说,“为自己的想法而困扰,这不像你。”
“我……就是这样的。”
“不。你是更加快乐而坚强的人。如果你忘记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在你身边提醒你。”
“你真的愿意吗?”
“也许。”克劳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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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midgar的内外收集信息。原材料是缺乏的,但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漏过有关哪里能找到材料的任何消息。他们三人分头行动着,互相通知各自需要的消息,这样他们就能找到他们所需要的材料。他们帮助那些行动不便的人。晚上,他们睡在midgar里一块据说随时会倒塌的盘块下。
有一天,巴瑞特带回来一罐酒,一个电暖气还有各种水果。那是别人送给他作为帮忙拆屋子的谢礼。
“看着,”巴瑞特说道,他开始很有技巧的做饭,那是其余两人以前从没见过的景象。那瓶酒从被带回来起已经放在那里两周了。他们发现那是corel镇生产的一种特酿酒。蒂法和克劳德慢慢的缀饮着。巴瑞特喝的很多,也许喝下去的那些酒的量已经足够洗澡。当他谈论起他记忆中那些过去的美好时光时,露出了享受和幸福的表情。喝醉后,他跌进了一口井里。蒂法和克劳德大笑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第二天,巴瑞特用一种认真的口吻说,“我们开始来卖这种酒,开酒吧做点生意如何?”
“我们吗?”克劳德惊讶的问。
“当然,你真傻!我们吸引不了客人,但是蒂法可以。”
“我?”
“你对这个很在行。”
就在不久之前,雪崩组织的隐蔽处是一个叫做第七天堂的酒吧。酒吧的经营为组织内人员的生活和活动提供资金。蒂法那个时候是酒吧的服务生,更准确点说,是酒吧的经理。巴瑞特继续说下去。
“依我看,midgar的人们分为两种。那些整日到处游荡至今不能接受现实的人,还有那些打算好好工作继续活下去的人。我明白这两种人的感受。每个人都面对着他们各自的问题,但是他们用不同的方法来解决。而酒是一个可以解决所有人问题的办法。”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当我们昨天喝的半醉的时候,我们笑了。我们忘记了各种烦恼不是吗?那就是酒能带给我们的。”
“嗯……我猜你是对的。”
“这样的快乐时光很重要,不是吗?嘿,蒂法,你觉得呢?”
蒂法无法马上回答。她明白巴瑞特的意思,但是,开这样的一个酒吧就像回到了雪崩过去的日子一样。
克劳德开口了。
“蒂法,让我们尝试着去开始吧。如果太痛苦,我们可以停下来。”
“不会痛苦的。如果蒂法不工作的话她就总会去想那些事情。这样下去她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那也许是对的。
他们三人开始着手准备。他们决定在midgar北边的新城市edge开始他们的新酒吧。
所有巴瑞特和克劳德以前帮助过的人们聚集到一起。他们运来了石墙、立柱诸如此类修建酒吧所需要的建筑材料。
巴瑞特大声的命令着,而克劳德则轻声指导着那些人。另一方面蒂法在学习如何酿造corel的特制酒,如何使它更加可口。她也在考虑着,基于那些能被稳定提供的烹饪配料,有哪些食物能被列进菜单。玛琳对于那些帮助修建酒吧的人来说是位小天使,就象她不断强调她将如何成为酒吧的新服务生一样。解决每天发生的问题是很辛苦的工作,但是也给他们带来了满足感。有时,蒂法仍然会在微笑时为她的罪恶感到心虚,不过这种感觉总会被询问各种事情的电话声打断。
克劳德说,再有几天他们的新酒吧也许就可以开张了。巴瑞特问他们决定给酒吧起个什么名字。主意有很多,但克劳德起的名字全都沉闷且无意义,而巴瑞特的名字总让人们想起怪物。最后,这件事情不得不由蒂法来决定了。两个男人保证无论蒂法起什么名字,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不过,酒吧开张的日子快到了,蒂法有太多工作要做,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情。有一天,玛琳来了,她问他们是否起好了酒吧的名字。
“我们仍然在考虑。”
“我希望能叫第七天堂,”玛琳说。那是蒂法一直想回避的名字。
[仅仅是我心中的那些过去就已经够了。无须再起一个这样的名字来提醒我的过去。]
“为什么?”
“因为那时很快乐,如果我们还叫它第七天堂的话,我们会再次拥有欢乐的。”
我们已经忘记了成年人是如何拥有野心的。但是,玛琳与那一切无关。对于她来说,第七天堂是一个快乐的家,一个巴瑞特、蒂法和其他朋友都在那里的家。
“嗯,第七天堂……”
[我无法抹杀我的过去。我只能妥协并继续活下去。]
蒂法决定她要做好准备。
第七天堂开张的第一天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corel镇的酒是一种当你想喝时可以自己制作的东西,所以价格不贵。由于烹饪原材料有限,他们没办法提供任何特餐。但即使如此,人们也仍然在寻找这样一个地方,一个他们可以和朋友一起喝酒的地方,一个可以平复现实中的悲伤,或者忘记现实畅想未来的地方。没有钱的人们也可以用物品来交换酒喝。这里还提供了各种果汁,所以小孩子们也可以入内。他们只招待玛琳认识并喜欢的小孩子。她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不能被忽视的存在。玛琳作为服务生不能工作到深夜,那些喝多的人们会被毫不犹豫的遣送回家。
巴瑞特在角落里慢慢喝着他的酒。也许他在计划成为酒吧里的保镖。克劳德的工作是取来制作食物和酒所需的原料。他不知道大部分水果和蔬菜的名字。起初蒂法很惊讶,但是他想起了克劳德所经历的人生,确实也没有办法。当她想起,克劳德的新生活就是从记住蔬菜的名字开始时,她就觉得很有趣。不,我不能笑,蒂法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克劳德对社交活动不在行。他不善言辞,但是现在他可以为他们所需要的原料讨价还价了。原料的价格比本身的价值要高,克劳德也在不断努力着。
酒吧开张的第一个礼拜过去后,巴瑞特告诉其他人,看到现在生意进行的不错,他可以离开去旅行了。他会把玛琳留在这里。
“我要去旅行,去安顿我的过去。”
克劳德点点头,仿佛明白他的意思。
“安顿你的过去……?但是我也正想这么做。”
“你们在这里就可以做这件事。不仅仅是剥夺,试试证明一下吧,你们也可以给予。”
在巴瑞特离开前的那晚,以前总是和蒂法一起睡的玛琳,那天晚上和她的养父一起睡。他们那天晚上一直交谈着,直到深夜。
第二天清晨,巴瑞特出发了。
在他身后,玛琳喊道,“给我来信!也要打电话!”
巴瑞特举起他装有机枪义肢的右手,他一直向前走去,没有回头。那是一个除了战斗外别无生存办法的背影。
[我想知道他将会找到什么样的生活。我祈祷他能远离战争。不仅仅是剥夺,我祈祷他能够证明他也可以给予。]
“你们要保证当个‘好’孩子!”
当克劳德和蒂法听到巴瑞特的话,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当个“好”孩子?
“我会照顾好克劳德和蒂法的!”
巴瑞特转过身喊道,“保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维持住这个家!努力!”
[我离不开朋友,这样我才能承受住灵魂中的罪恶感活下去。即使他们和我有同样的伤痛,即使他们背负着同样的罪恶。离开了对方的鼓励和支持,我们全都无法活下去。]
[也许你可以把那称为家庭。我们必须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维持这个家庭。]
蒂法想,只要和能被称为家庭的朋友一起,她就可以克服任何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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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开张后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有一天负责原材料提供的克劳德打回电话。他想商量一下有关每位来第七天堂的客人终生能得到多少免费餐点和饮料的特权问题。不用听他讲述,蒂法已经明白他的想法。她确定克劳德想用这种特权去交换些什么,无论那是什么。
晚上克劳德骑着机车回来了。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型号。从那时起,只要是在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克劳德总是在调试他的机车。他带回一位在别的地方认识的工程师去改装他的机车。后来好象是一些其他人也来帮助他完成改装。玛琳和她的年轻邻居朋友也在看。这情景使蒂法感到安心,他们真的成为了世界上的一个家庭。
有好几次为了原料供应,克劳德不得不离开midgar。目的地大多是kalm。如果是以前,他就需要租一辆机车或者卡车,或者是陆行鸟,但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机车。偶尔,他甚至去到很远的地方,并且设法搞到了一些稀有物品。
一天晚上,克劳德接到一个电话。在谈了一会电话之后,克劳德说他要出去一会。
“你要去哪里?”
“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克劳德告诉蒂法,以前当他带着原料回来的时候,经常被要求送一些货物。打电话来的人是那些和他们分享蔬菜的商店老板之一。他有一些东西想让克劳德在天亮前务必要送到。克劳德看着蒂法,如同一位暴露了秘密的孩子。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嗯……对不起,我之前隐瞒了这件事。”
“为什么呢?”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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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法大笑起来。克劳德继续告诉蒂法,他是如何依靠送货拿到一点报酬,并且他为自己把这些钱全花在了改装机车上而感到心虚。蒂法想,他就像一个孩子。克劳德已经找到了蒂法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为此也许她感到有点难过,但是他的世界在扩大,这又是一个让人感到鼓舞的事实。是的,这就像是一位母亲的想法。蒂法将克劳德送出门,她为在她心中产生的这种全新的感觉而感到欣喜。
现在,蒂法已经可以独自伴随着她心里的罪恶感活下去,但是她并没有忘记它们。也许有一天,她将最终得到惩罚。直到那天到来,蒂法都会一直向前看,努力生活下去。她会生活下去,不是为了剥夺,而是为了证明她自己也可以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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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法很认真的鼓励克劳德开一家快递服务公司。他们可以在酒吧里接定单。她或者玛琳可以来做接电话的工作。克劳德犹豫着,但是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后,他接受了这个建议。当然,他很快又举棋不定了。
就这样,斯特莱夫(strife)快递服务公司开始了。midgar是他们业务的中心,但是只要克劳德骑机车能去,他们也负责送货到全世界。克劳德对于他自己是个大的活广告这件事置之一笑。他的工作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现在这个时候,寄送物品并不容易,到处都有潜伏的怪物,由于生命之泉的喷涌,地区的道路也可能会随时崩坏。像这样需要全世界旅行的工作并不是谁都可以完成的,这也正是克劳德想要的。蒂法想,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克劳德是一个不善社交的人,通过快递工作,他可以结识到更多的人。
克劳德开始他的快递业务以后,他们的“家庭”生活受到了很大影响。这不太好,除了清晨和深夜,克劳德经常都不在家。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三人可以一起坐下来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蒂法尝试着每周关掉酒吧一天,但是这不能阻止克劳德继续做他的工作。克劳德不会拒绝任何业务。尽管蒂法希望大家能偶尔腾出些空余时间好好相处,但她觉得这太自私了。在那段时间里,玛琳发现克劳德变了。她告诉蒂法,克劳德有时会独自看着天空而不再注意她。
[克劳德永远不会真的主动接近玛琳和她说话,但是我确定,在她向他开口说话之前,他从来没有忽视过她。我知道克劳德有他自己的方法去和玛琳相处。我想起了到处都有不善于和孩子打交道的人,但是对于孩子,他们又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
[我告诉她克劳德也许只是累了,但是没有用。玛琳是一个对大人的变化非常敏感的孩子。]
在他们的假日里,蒂法和玛琳正在打扫房间,这里现在是克劳德的办公室。那里有很多未经整理的散乱的纸张。其中一张吸引了蒂法的视线。
客户名字——elmyra gainsborough
运送物品——花束
目的地——遗忘之都
蒂法把这张纸单独放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因为强烈的担心,她全身颤抖了。在全世界运送货物,就意味着克劳德也在和他的过去一起旅行。她知道克劳德因为没能保护爱丽斯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已经处在了可以克服它的边缘,但是现在,重新回到他和爱丽斯分离的地方,这意味着悲痛和悔恨将再次撕裂他的心灵。
晚上酒吧关门后,克劳德很少见的喝着酒,他一饮而尽。在走过去给他倒满前,蒂法犹豫了一下。
“我能和你一起喝吗?”她有些话想和他谈谈。
“我想独自喝。”
听到这些,蒂法无法自已,她说道,“那么回你自己的房间喝。”
巴瑞特打过几次电话回来。大多时候他没有谈到他自己,而是问玛琳过的如何。每次他都以和玛琳说一会话来结束这个电话。玛琳在注意了一下蒂法是不是能听见之后,难过的对巴瑞特说,“克劳德和蒂法相处的不太好。”
无论蒂法和克劳德是如何看待对方的,他们不能把玛琳卷进来。蒂法这样对自己说。
蒂法强迫她自己和克劳德说话。当玛琳在场时,她会挑那些轻松愉快的话题来说,避免使谈话变的沉重。克劳德对于蒂法的改变显得迷惑,但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他附和着这种气氛去和蒂法讲话,甚至玛琳也会加入进来。
[我想一切都还好。但是我不能说我真正想说的。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一天早上,蒂法对大家说起一个她从顾客那里听来的笑话。
“那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克劳德自言自语道。
“那不可能!”玛琳喊起来。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玛琳。
“你以前已经告诉过我们那个故事了!克劳德每次都回答相同的话!”
也许相处不是那么愉快,但是我们在一起,我们是一个家庭。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并且我们依靠维系着这个家庭而生存。也许不会有很多谈话或者欢笑,但是我们是一个家庭。蒂法这样想着。不,这是她让她自己这样想。
确定克劳德已经熟睡后,她对他说,
“我们一切都会好的,是吗?”
当然,她没有得到回答,她只听到了克劳德熟睡时的呼吸声。蒂法想知道是否他睡在这里的事实意味着,他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你爱我吗?”
克劳德醒了,一个怀疑的目光注视着他。
“克劳德,你爱玛琳吗?”
“当然。但是有些时候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她。”
“即使是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也许还不够。”
“我们对你来说不够吗?”
克劳德没有回答。
“对不起,问了奇怪的问题。”
“不用道歉,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克劳德闭上了眼睛。
“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克劳德还是没有回答。
在那不久后,克劳德带回了丁塞尔。丁塞尔被带进酒吧的时候是失去知觉的。那是星痕症候群。克劳德说看起来这病症是不久前染上的。当蒂法看护丁塞尔时,她想不知道有多少孩子都染上了同样的病。现在有很多专门为失去双亲的孩子而建立的设施。然而,为什么克劳德把丁塞尔带到这里呢?当蒂法想问他的时候,克劳德说了一些话。
“这个孩子到我那里去了。”
“什么意思?”
“我是说……”
当丁塞尔恢复后,蒂法听了丁塞尔在来到这里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接下去她对自己说,他应该来到这里。他是第七区被破坏的牺牲者之一。
[第七区被破坏是因为我们。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负起责任来养育他。他不是去了克劳德那里,他只是见到了克劳德,这样他就可以来到我这里。]
蒂法和克劳德、玛琳商量,她想让丁塞尔成为他们家庭的一员。克劳德点点头没有说话,而玛琳非常高兴。
起初,丁塞尔坚持不懈的帮助他们,作为对收养了他的回报。但当他帮助克劳德工作并在酒吧前前后后忙碌时,他开始向他们打开了心灵。
晚上,酒吧关门了。清洁厨房的时候,蒂法看向房间中间的桌子。那里坐着斯特莱夫快递服务公司的经理克劳德,还有他的两个助手,玛琳和丁塞尔。丁塞尔经常被星痕症候群的病痛折磨,但是在不感到痛苦的日子里,他总是呆在克劳德旁边。每天,克劳德都会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当他回来的时候,就是丁塞尔最珍贵的时间去和他的英雄在一起。是的,克劳德是丁塞尔心目中的英雄。骑着机车,在他星痕症发作濒临死亡的时候拯救了他……那所有的一切都让丁塞尔觉得向往。丁塞尔想知道关于克劳德的一切。在克劳德回家前,他不断的问蒂法有关克劳德的事情,只要她能回答。一次,蒂法半开玩笑的对丁塞尔说,她才是每天做饭给他们吃的人。丁塞尔就用大人的口吻说,他同样每天都在打扫房间和酒吧。
确实,他的清洁工作完成的很好。当他被问到是否是他去世的母亲教会他打扫的时候,他回答不是。第二天,蒂法问克劳德谁教会了丁塞尔打扫。丁塞尔早把答案告诉了克劳德。这让蒂法觉得有点受伤。
[为什么丁塞尔告诉了克劳德而不告诉我,我为此感到困惑。一天我向一位和丁塞尔年纪相仿的小顾客询问这件事。他回答说男孩子都是这样的。所以看样子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是一个很正常的家庭。]
那答案没有使蒂法更了解他们,但是“正常家庭”的字眼使她感到安心。
在酒吧关门后,通常三个人会围坐在桌子旁。如果说这是一位年轻的父亲和他的两个孩子,也不会感到奇怪。如果蒂法愿意,她可以走过去加入他们,他们微笑着表示欢迎。
克劳德把地图铺在桌上。他在确定明天他要走的送货路线。丁塞尔和玛琳在整理那些纸张。当玛琳有不认识的字的时候,她就去问丁塞尔。丁塞尔就会像一位哥哥一样去教她。当丁塞尔也不认识那些字的时候,他会去问克劳德。在告诉他们字的读法之后,克劳德会习惯性的递给他们一支笔。他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会写这些字,也就没办法记住它们。纸张上的各种地名引起了孩子们极大的好奇,他们问克劳德那些地方都是什么样子的。克劳德的描述很简单。那里有很多人,那里几乎没有人,那里有很多怪物所以很危险,走北边的路会更安全……那些描述会使你问“就这样?”,但是却使那些孩子们感到满足。不久,蒂法想多说些关于那些地方的事情。当她加入更多细节的时候,丁塞尔就会问克劳德是不是真的。这让蒂法有点生气。但是她也会想,一切都没问题,也许正常家庭就是这个样子。
也许在丁塞尔来了之后,他们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家庭。克劳德接的工作明显少了。在晚上,他总是保证他能有时间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他和蒂法之间那些又短又傻的对话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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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问题都解决了?”
“什么问题?”
“你的问题。”
“是的……”
克劳德想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没关系。”
“我真的不能解释得很好……”在开始说之前,克劳德提醒道。
“问题没有解决。我不觉得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能解决它。你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生命。”
蒂法默默的点点头。
“但是也许我们仍然能够拯救那些现在处在危险中的生命。也许我能做到。”
“你是说丁塞尔?”
“是的。”
“你还记得当你把丁塞尔带回来时,说过的话吗?”
“我说了什么?”
“你说丁塞尔到你那里去了。”
“嗯……”和通常一样,克劳德看起来像一个被责骂的孩子。
“告诉我。我会在听过之后再决定是否要生气。”
克劳德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丁塞尔晕倒在爱丽斯常在的那座教堂前。所以我想是爱丽斯带他到‘我那里’去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克劳德的视线移开了。
“你去了那座教堂。”
“我不是想在那里逃避。”
“你是在逃避。”
“我很抱歉。”
“我不是说你不可以去。但是下次,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我明白。”
“并且你错了,克劳德。”
克劳德困惑的看着蒂法。
“爱丽斯不是把丁塞尔带给你。”
“是的,我也这么想。”
“爱丽斯把那孩子带给我们,不是吗?”
克劳德凝视着蒂法,最后笑了。那笑容亲切而温柔,令她觉得一切都没有问题,一切都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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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过去的几天后,克劳德离开了。蒂法怀疑是否那天她看到的笑容仅仅是个幻觉。在亲吻了熟睡孩子们的脸颊后,她走进克劳德的办公室,擦拭掉他们全家合影上的灰尘,她尝试着给克劳德打个电话。几声铃声过后,她听到了语音留言的系统服务声。
蒂法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