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丘上下来的时候我正巧遇到郎少将,闲聊了几句,他问起我背上的长庚剑。
“说来我虽是万花谷弟子,当年从烽火里把我救出来的师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太虚剑宗。这番出行,他不放心,就让我把他的佩剑也带上,做防身之用。”
郎少将点点头:“也是,这群逆贼比不得战场上双军对垒,时常摸入我军营寨,下毒放火无所不用其极,沐大夫孤身一人,又是个姑娘家,是该有利器防身,最好不过。”
少将军你真老实,我心里一声歹笑。
从小我就是文学万花武学纯阳,说到药石之术天下谁敢在万花弟子面前班门弄斧,论轻功也没多少人敢在梯云纵面前显摆轻身的功夫,真有人半夜摸到我这来,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留在我这当试药的模范工具刚刚好。
当然这种话说出来有损形象,为了防止一个大好青年质疑我的医德,腹诽一下就行了。
那天晚上洗洗睡之前我问过一些关于龙门战况的问题,少将他倒起苦水来那真是哗哗的,中间一些勾心斗角官场厚黑的部分听得我是头皮发紧,总而言之就是出于一些坏人们的阴谋,天策府非但不能明着直接出兵迎战狼牙军,此事还只能做江湖纷争处理,导致天策迫于压力,能派遣的兵力实在有限,只能眼看着实力悬殊被一群叛军横扫一大片。
怪不得各大门派接到的求援信里都特地添了江湖人士那条注脚。
感慨了两声睡下了,这一夜平安睡到天亮。偷袭事件竟然没有发生,白费我睡前花了一刻钟时间布置陷阱,大失所望。
临出门前师父很是不放心的抓着我做了一通思想教育,千叮咛万嘱咐上了战场千万别被场面刺激了。他这几年来真是老得快爱忘事儿,当年我就是被他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怕不怕真得说不上。况且我一个医生,任务就是和伤者病人打交道,营帐里几乎一步不出,哪来的机会去见识血雨腥风。
——然后现在我十分后悔今天早上起床端着木盆打水洗脸的时候生出的这一段感慨。
呸,让你放松警惕。
这拨对手到底怎么想的我至今不能理解,比如他们现在干的。绕到敌后阵营,骑着马操着各种方言口音展示具有各自特色的地方骂人文化。
人数上虽说是我方占了优势。但这里多是伤者和辎重的营帐,打起来多有顾忌,天策军和这帮虎狼之师比起来有确实过于君子……这下凶多吉少了。
老实说我对自己的身手一向保持比较低的评价。毕竟我师父那样的都会有朝一日遭逢不测,想当年我在万花谷里除了学医就是跟师姐们唠嗑加编排各门派奸情,花间心法实在惨不忍睹,经常芙蓉并蒂打错穴位,太虚剑意又在只有口头指导的状况下放养了两年,从头到尾最有自信最拿得出手只有逃命专用的梯云纵,脚底抹油的技术绝对超一流。
就在我挣扎于到底是逃跑呢还是逃跑呢还是逃跑呢如此艰难的选择之下的时候,电光石火之间,不知从哪里冲出一支队伍,横扫八方气势万千,轻车熟路地用更狠的招式狠狠压住了狼牙军。
我一抬头,那厢是一片绯红铺白绣文的轻袍骑兵,为首的将军一身银甲,殷红的长披当风飞舞,手上一杆银枪寒光飒飒。
他的铁甲银枪才一片布衣中格外醒目,然后这位少将策马向前几步,扬声道:“天策府叛将北殿无痕,率恶人谷部众来援。”
组织(五派同协)相信我,这一刻我瞬间的荡漾完全是撞见了有前途有质量的优秀品种攻君之下的自然花痴反应,绝对不关个人情绪什么事,而且下一刻我就回过神来,被这位威武的叛军之将的名字吓得魂飞魄散手抖脚抖。
这个名字我绝对算不上陌生,甚至于十分熟悉,如此特立独行旗帜鲜明的复姓我活这么大没听说过第二个人有——我师父那个,每每痛醉时都要拉出来跟我絮叨一翻的当年好友,就是姓北殿名无痕。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会不会经常背脊莫名发冷,总之现在我是冷得不行了。